待君还【上篇】(女帝篇衍生出品🤓)
卿昭六年,天昭帝宫,昭合殿内…
天昭女帝白念卿正侧倚在塌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身侧不着寸缕的美男子,只见她单手抚上他的侧颊,极其珍视
他红了眼尾,那我见犹怜的模样直直增添了她的兴致
这张脸…可真是特殊啊!她这般想着,勾了勾唇,笑意未达心底
“啊…帝上,臣侍…”
男子打断了她的动作,声线忐忑,似是在打探她的心思,欲言又止
“怎么了?”
因着他的面孔,她总是对他格外宽容恩宠,是以,她并未生气,反而多了几分耐心:“想要什么,便同孤说,孤都依你,可好?”
她的温柔让他乱了心神,脑热之下,他缓缓吐出真言:“帝上,臣侍近日不宜侍寝”
“为何?”
她冷静了些许,疑惑的很,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彻底惹怒了
“今日御医诊脉,说是…臣侍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话音刚落,白念卿的嘴角便瞬间没了弧度,周遭的气息更是冷的不行
男子见状,生出许多恐惧,却还是想为腹中的孩子争上一争,硬着头皮出声:“求帝上开恩,求帝上允臣侍留下这个孩子”
空气沉寂了半晌,他揪着手边的薄被,越发心凉,帝上的薄情,他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果然,一道毫无情感的声音划破了希望
“留下?你配吗?”
闻言,男子绝望地合上了双眸,两行清泪顺着眼尾滑落,破碎感满盈
“孤明明安排了避子汤,你居然敢欺瞒孤?”
白念卿挑了挑眉,徐徐下榻,毫不怜惜地唤来了贴身女官:“倾愉,准备落胎药,处理好后,打入寒宫”
倾愉诧异万分,大致也猜出了事情原委,颔首回话:“是,臣遵旨”
男子听着自己的结局,一反常态的平静,他不慌不忙地披上外衣,自嘲般笑了笑,走到她身后,恭敬下拜,似是在为这两年的时光做一个告别
“臣侍累了,不愿再学旁人的模样了,帝上,他回不来了,君后永远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了,您这一生,注定要自欺欺人,孤独终老”
说罢,他释怀般大笑着,悲凉不已
“滚”
她紧蹙眉头,控制着怒意,终是给他留了一条生路
微风拂过脸畔,她站在殿外,望着天上的一方明月,久久,才抚平了心绪
阿辰,孤很想你…
天昭女帝,白念卿,出身皇室正嫡,十五岁及笄礼后自请下嫁天昭新郡北陈小南辰王周生辰,十八岁身怀有孕,遭逢皇室动荡,十九岁诞下长子,顺应天意,登基为帝
卿昭元年,册封驸马周生辰为君后,嫡长子白慕辰为储君,又因国力受创,昭告天下,取消选君大典
卿昭三年,白念卿御驾亲征,大败敌军,获俘敌国皇帝,其亲自督刑,赐凌迟车裂,并下强令:敌国之百姓,善待之;宗室,奴役之;皇室,驱杀之。自此,天昭一统,千郡同朝,天下共尊一主
卿昭四年,女帝虽听从臣意,广纳后侍,却下严令,禁后宫诸侍孕育子嗣
“你听说了吗?赵君遭帝上厌弃,昨夜已经被送入寒宫了!”
宫道角落处,三三两两的内侍兴致勃勃地聊着新鲜事
“他可是帝上往日里最宠爱的侍君,究竟犯了什么大错?”
“你们不知道?我可是听昭合殿的侍卫讲了,他呀,偷偷倒了避子汤,有了身孕!”
“这岂不是故意往枪口上撞吗?”
“谁说不是呢!荣华富贵不要,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听说他被强行灌了落胎药,寒宫的板砖都染红了大片,也是个可怜人”
“什么可怜不可怜的?妄图与君后殿下相提并论,却忘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因为那张与君后七八分相像的脸,才盛宠不衰罢了,竟还去碰帝上的逆鳞!”
“不不不,我倒觉得他是个有意气的,否则,只一味顺着帝上心思,岂不更好?也就不敢拼死一搏了!”
“也对,但凡有些头脑的都知道,如今的后宫侍臣,哪个不是与君后有相似之处的?要么便是声色,要么便是性情,最直观的便是样貌!可好像确实只有赵君,敢这样惹怒帝上了!”
“聚在这儿嘟嘟囔囔议论什么呢?!做好手头的事,主子们的瓜葛也是你们能谈的?”
总管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皱了皱眉,极为不悦,当即打断,几人讪讪低头,各自流走散去
又是一年冬至,白念卿窝在殿内,不愿去管那屋外的热闹
纷飞大雪,她看着,总会念起他
“帝上,歇一歇眼,喝口热茶吧!”
这声音…是了,是很像阿辰的那个声音
“嗯,好”
她并未抬头,只淡淡应了应,端起茶盏,细细品尝
郭常侍似是习惯了,静静站在一旁,耐心等待,她与他相处时,向来不喜欢看他的脸,他都明白
“你下去吧,孤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知为何,她忽然生出了许多惆怅,只感觉这一切仿若镜花水月,一触便散了
“是,臣侍告退”
不知过了几刻,她抬步走到院中,任由片片雪花打在脸上,忧郁难行:“倾愉,他若还在,该多好!”
“帝上,都已过去六年了,您也该放下了,至少,您还有小殿下啊!”
“怎么放下?孤放不下…你说,他若知晓孤左拥右抱,会不会怪孤?”
“不会的,君后殿下温和稳重,胸怀大义,只会希望您幸福安乐”
“是孤对不住他…”
白念卿轻声叹气,不过一瞬,又赌气般改口:“不,是他先负我的,孤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更不会原谅他!”
倾愉看着,不免有些心疼,却不知如何安慰。她将自己困在冰潭里,终是伤人伤己
卿昭七年,除夕当日,选君大典…
“倾愉,孤同你说过,这些琐事,你做主办了便是,麻烦的很”
白念卿不耐摆手,金阶之下跪着的一排待选君侍纷纷露出遗憾神色,叩首后极有秩序地齐齐离开了正殿
“帝上,这是最后的殿选了,只剩了百余人,臣实在做不得主,毕竟是您日后的枕边人,帝上就将就一二吧!”
倾愉硬着头皮答话,她哪儿能真替帝上选君啊?那些个想送子入宫的大臣还不得把她府上的门槛都踏破?
“枕边人?”
她凝着眸子,掠过新一排上前行礼的几人,轻呵了声:“至始至终,孤的枕边人,唯他一个而已…”
“是,臣明白”
倾愉暗暗叹了叹,轻声细语:“可就算是个解闷的物件,帝上也该亲自挑个合自己心意的才是,帝上,继续吧!”
白念卿稍稍扬起嘴角,显然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些,目光停顿在一人身上
“你,抬起头来”
她慵懒地指了指下方的人,声线冷淡
待选之人自是不敢直视帝王面容的,是以在内侍的提醒下,那人才收敛激动,磕头下拜:“草民见过帝上,帝上万安!”
草民…
这般自称,想必是从民间采选上来的,身世简单,倒颇合她意,但最让她满意的还是他这张与周生辰七分相似的脸
眉与唇如出一辙,她方才便是被他的眉间吸引,才动了让他抬头的心思。只是这双眼睛…实在是败了兴致
她挑了挑眉,略带不悦:“来人,将他的双目遮住”
内侍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便好了
她看着眼下的人,终是笑了笑,如此这般,倒有九分像了…
倾愉懂了她的意思,抬了抬手,清声宣告:“留用,赐玉牌!”
一波接着一波的君侍进进出出,能被她留下的只有那凤毛麟角,直到他出现,才瞬间打破了局面,也散了她的睡意
“臣子宁长苏拜见帝上!”
他的礼行的极为标准,通身上下却皆是病弱体虚之相,样貌与身形,他是一处优势也不占,与君后相差甚远
饶是倾愉也都不甚清楚为何帝上会对这样一个人感兴趣,莫不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敢直视帝上的人?
白念卿直直对上他的目光,竟莫名有些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他的眼神,怎么与阿辰那般相似?
就好像是阿辰回来了,看到她如今这副模样,有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柔情,又带着难以置信的难受与责怪?
为何她会有一种看到了阿辰的感觉?他们明明…明明哪哪儿都说不到一起去…
“帝上,这是丞相大人的庶幼子,本该上次大典就参选的,只因病气入体才耽搁到现在。坊间传闻,宁小公子自幼便仰慕您”
倾愉见她发愣,当即说清了他的身份
白念卿恍惚间回神,收了视线,实难平静,她怕再看,便真要陷进去了
“嗯…孤知道了”
她垂着眸子,思忖了一瞬,忽而起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剩下的,你看着办”
“是,帝上!”
倾愉摸不着头脑,却还是接了旨意,低头看了看让其方寸大乱的人,疑惑不解
“宁长苏,赐玉牌!”
她自然要顺了帝王的意,此人入宫,想必要闹出些不寻常的动静了
宁长苏却无半点意外,只见他盯着白念卿残留的背影,读不出是何情绪…
入夜,昭合殿…
“帝上,这是今日入选的侍臣名单”
“嗯,收起来吧”
白念卿淡淡瞥了一眼,不甚在意
“帝上,他们明日便要相继入宫了,位分的事还需您的示意”
“丞相的那个…叫…”
“宁长苏”
“哦…对,他虽是庶子,但到底出自名门望族,封个贵侍,也不算亏待了”
她摆弄着手中的白玉簪:“其余的,孤不太了解,你看着办”
“是,臣告退”
新入宫的侍臣自然都要服用秘药,待他们调养得差不多时,宫里的那些闲来无事的内侍婢女们便常在私底下议论谁会是第一个得帝上宠幸的人,宁长苏的呼声是最高的,毕竟,他的位分摆在那儿
可白念卿却像是故意为之,偏偏去了旁人的屋里,一连半月,都没有踏足宁长苏的殿宇,更没有翻他的牌子
可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是有些不敢去面对他,他的眼神,太像阿辰…
纠结的是,她既怕,却又期待着,那种诱惑,她抵挡不住…
冷了些许时日,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召见了他
“臣侍拜见帝上,帝上万安”
他跪地俯首,泰然自若
“抬起头来”
她垂眸盯着他,故作镇定
宁长苏依着她的意思照做,对上她的视线,无半点畏惧
“听说,你自幼便仰慕孤?”
她在他的眼神里,确实能看出旖旎的情意
“是”
听了这样的话,他没有选择搪塞回避,反而坦坦荡荡地承认,这倒让她对他多了几分兴致
“那这样说来,你应当也留意过君后了?”
闻言,他挑眉微愣,疑惑不已,若要细究,过往宫宴上,王公贵族自然是都打过照面的
“见过…”
话音刚落,白念卿便豁然开朗般勾了勾唇:“宁贵侍果然天资聪颖,将君后的眼神模仿的惟妙惟肖,差点连孤都要陷进去了,不愧是丞相府里养出来的”
“帝上,我…”
他下意识便要反驳,对上她犀利的目光,又冷静了下来:“臣侍…”
“你紧张什么?孤又没怪罪你”
她冷眼轻呵了声:“既然学的好,那就一直装下去,孤喜欢你的眼神”
“是,臣侍遵命”
他颔首回应,心里不曾生出多少委屈和失落,可情绪也实在是复杂难断
“起来吧,坐到孤身边来”
她松了口,不再为难,腾出了一些位置,宁长苏也不与她说那些虚的,乖巧落座
“你的体质太弱,孤同御医说过了,他们会尽心为你调养的”
她搂着他的腰,浅浅揉了揉
“谢帝上”
他抿着唇,面对着她的温柔,无所适从
夜间,宁贵侍初次侍寝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昭合殿内,白念卿掀开掩在他脸上的薄被,敛了敛神,不知为何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她散了愁绪,正准备宽衣之时,倾愉急匆匆地闯入隔间的屏帐外,气喘吁吁:“帝上,臣有要事禀告”
“说!”
她提起精神,神色瞬即正经了起来,倾愉自幼跟在她身边,极懂分寸,此时打断她,必是发生了重要的事
“小殿下忽而高热不退,又不愿喝药,御医们不敢动手,只得来请您去看一看”
尾音未断,白念卿便立即起身,丝毫不见犹豫,随意拿了件外衣披上,着急忙慌地往外走,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宁长苏眸底也不由自主地露出几丝担忧,坐直身子,犹豫不决
承稷殿内,她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烫的厉害,她的心也跟着沉了几分
“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帝上恕罪”
帝王之怒,没有人敢出声顶撞,只得低着脑袋承受她的迁怒
“帝上,当务之急,是要让小殿下喝药,否则,殿下的高热难退,病情会越来越重”
御医说罢,便让内侍端来了温度适当的汤药,她定眼看着苦黑的药色,虽不忍心,却依旧轻声细语地对着少年开口:“慕辰,乖,喝药,母帝喂你”
少年已烧的有些模糊不清,可却还是看清了来人的模样,软乎乎地唤了声“母帝”,可怜极了
“母帝在,慕辰乖乖喝药好不好?”
她心疼万分,腔调都藏着罕见的哭意
少年虽浑身难受,却仍面带排斥,执拗不已:“苦,不喝”
“连母帝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母帝,我不想喝”
他撅了撅嘴,无意识地扯了扯她的袖口,抗拒异常
“身子不要了?这可由不得你!”
她皱着眉,俯身将他强硬扶起,让他靠在她怀里,而后舀了一勺,凑到他嘴边
“张嘴!”
他紧抿着唇,肉眼可见的不愿意
“白慕辰!是我平日里太宠着你了吗?不想挨打就给我喝药!”
她耐心耗尽,又挂念他的身体,终是怒言相向
他似是被这番警告吓着了,红着眼,想哭又不敢哭,只缓缓张开嘴巴,认命般吞下一勺又一勺汤药,直至碗底成空
一刻钟后,许是药效发作,他出了一身的汗,白念卿细心擦拭着,此刻的她,大抵也只是一位平凡的母亲吧…
不多时,额间的温度退了下来,白慕辰也顿觉舒适了很多,慢慢地,熟睡了过去
她静静看着,悬着的心渐渐落下,伸手摸了摸他的侧颊,又小心翼翼地亲了他一下,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殿门
可刚一出去,一个人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你怎么跟来了?”
她疲累的很,不欲再费心思猜测,语气上难免带着些许侵略性
“臣侍…臣侍担心小殿下”
宁长苏直直立在那儿,身躯薄弱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其吹走
“担心慕辰?”
她讽刺地勾了勾唇,淡漠道:“你与慕辰素无交集,担心他?你以为孤会信你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吗?”
他并未因她这番羞辱而离去,反而又问了句:“小殿下好些了吗?”
她最厌恶的就是后宫侍臣利用她唯一的软肋来邀宠,刚要动怒,在对上他清澈的眼神后,却又湮了火气
这人,不像是装出来的…
“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那就好”
他肉眼可见地宽泛了些,温声请求:“帝上,臣侍能进去看看小殿下吗?”
“不能,你进去难保不会扰了他休息”
她实在摸不透他的心思,拂了他的期待:“他见着你,也不会高兴的”
宁长苏听了,无奈垂眸,也说不上有多失落,毕竟他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缓了缓后,又道:“帝上也累了吧?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早朝”
闻言,她目光嫌弃,只认为他终于露出了争宠的马脚,毫不理会他的关心,冷冷驳回:“今夜孤要陪着慕辰,宁贵侍还是自行安顿吧!”
话毕,她懒得再理会他,转头便回了寝殿。吃了闭门羹,他也不见羞色,留恋般往里头看了看,而后搭着内侍的手臂,缓缓离去
倾愉站在门口,定眼瞧着他那娇弱的身子骨,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暗道这位主子没眼色的很,若能老老实实待在昭合殿等,帝上对他的印象也许还会好些,没想到,他竟打起了小殿下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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